姜疏音医生知道皇帝希望她多陪陪小姐,今天特地推掉其它工作,给顾双习做完检查后,便和她一起吃饭、聊天,陪着她画完一幅炭笔素描画,直到边察傍晚下班回家。
有姜疏音在的餐桌,顾双习明显更为放松。她吃饭、喝水,偶尔说话和微笑。边察看在眼中,不觉露出笑意,这份笑意却又被顾双习亲手截断。
因为边察发现,顾双习更愿意和姜疏音交谈,对他,则仅限于最基本的礼貌x对话。
姜疏音毕竟是皇帝近侍,最会察言观se,立刻引导顾双习,亲手为边察布菜。
顾双习并不了解边察喜欢吃什么,因此只是试探x地随机夹了几筷子,见边察全吃了,她以为他都接受,没有放在心上。
姜疏音却看得心惊r0u跳,在顾双习下一次为边察布菜时,适时出声:“文管家,麻烦把这道菜撤走,我尝着味道有点怪,怕食材不新鲜。”
一直侍立一旁的文管家几步上前,撤走了那道菜。
文管家和姜医生都是边察身边的老人,知道他素来不喜欢芹菜,不过是因为顾双习喜欢,才会让厨房做这道菜,边察自己是绝不会把筷子伸向芹菜的。
偏偏顾双习不清楚他的癖好,给他布菜时下意识遵循了自己的口味,夹了好几筷子芹菜。
姜疏音本以为皇帝会把不喜欢的菜拢到一边,却不想他竟面不改se地全部吃下,只是为了不拂了顾双习的面子。一时姜医生心下唏嘘:果真是一物降一物,见到了小姐,阁下似乎只会迁就。
顾双习浑然不觉,自顾自吃罢了饭,坐在席上安静地等待其她二人吃完。
边察先开口:“双习,想做什么就去做吧,不必等我和姜医生。”
她没答话,拿一双水光潋滟的漂亮眼睛,巴巴地看着姜疏音。为避免被皇帝误认做假想敌,姜疏音y着头皮说道:“阁下,小姐今天下午新画了一幅素描,想着要拿给您看呢。”
边察果然眉眼舒展,弯弯一笑:“双习竟然还会画素描?之前我可从来都不知道。”
他不知道的事情还有很多。
顾双习本不打算向边察展示这幅素描画,可既然姜医生已经把她“出卖”,那她现在也骑虎难下。于是,等到他们准备把谈话阵地转移到楼上书房时,顾双习先走去楼下活动室,从画板上拆下了那幅画。
她来到书房,听见姜医生正在向边察汇报上午的t检结果。边察手边一杯咖啡,面上听得认真,见顾双习进来,先招手唤她过去,让她把桌上那杯热牛n喝了。
他把手搭在她肩上,慢条斯理地抚摩着她的长发,忽而伸长手指,将纤细发丝缠绕在指间,又耐心地将它一一剥离。
最后,边察向姜疏音下了命令:“继续开调理g0ng寒的药方,其余的不用你管了。”
姜疏音领命离去,走之前同顾双习道别,她微笑着点点头。
书房门一阖紧,边察便将顾双习抱到腿上,手臂围拢,把她禁锢在他臂弯当中的咫尺之间。边察低头,和她鼻尖相抵:“你对姜医生说,不喜欢我控制你?”
顾双习颔首,自知此刻没有撒谎粉饰的必要,本就是她的实话。
他却沉默了一瞬,而后低声道:“双习,我只是想保护你。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人仇视我吗?他们无法伤害到我,就有可能对你下手。你在府邸里待着,我尚能护你周全;但在府邸之外,即便是我,也恐有鞭长莫及之处。”
边察抚0着顾双习的脸颊,眼神中的疼惜清晰可见:“我无法想象,如果你受伤,我该有多痛苦……何况你这么娇、这么弱,根本没法承受那些非人的折磨,只怕等我得到消息、赶去救你时,就只能见到你的尸t……那将是我绝对不能承受的噩耗。”
“所以,被我控制着、保护着,难道不好吗?”边察说,“就当是为了我。”
当然是为了你。顾双习默不作声。
边察谈及那些恶劣后果时,只关注他自身的感受。他说“我会痛苦”“我无法承受噩耗”,却绝口不提她可能遭受的痛楚。
他不关心她是否会被凌nve摧折、不关心她是否会流血流泪,他只重复一个概念:假如你受伤,我会非常难过,因为我深ai你。
为了避免“难过”,他决定要牢牢地把她控制。
顾双习感到啼笑皆非——何必说这些冠冕堂皇的大话,她宁愿边察痛快点、坦荡点,g脆承认:我就是一个极端的jg致利己主义者,自私自利、全无下限,为着我的快乐,可以牺牲一切。
而不是像现在这样,假惺惺地说些情话,试图合理化他那变态扭曲的控制yu。
身为被摆布的客t,顾双习又能说什么呢?唯有温顺地点一点头,回一句“好”。
他像终于满意,0一0她的头发,说要看那幅素描画。顾双习便在书桌上展开那张纸,给边察看画面内容。
许久不画,笔触略显生y,但基本功尚在,几笔g勒出静物大t轮廓,再排线、细化……边察看着看着,
脑海中想象出顾双习作画时的模样。
她应当是坐在活动室里,稍稍向前倾身,目光全凝聚在面前的素描纸上,专心致志地描摹着静物。他喜欢她认真做事的表情。在他教她识字时、在他教她使用筷子时,她就会露出那样的表情。
眉峰稍稍蹙起,抿着双唇,展现出x格中坚毅倔强的那一面。
边察喜欢这样的她,却又不希望她一直保持倔强。
他们刚建立亲密关系的那段时间,在床上翻来覆去地za时,她甚至不会叫出声来。
每次都是把指关节咬在唇齿间,极力遏制着sheny1n的本能,仿佛将“sheny1n”视作失败的象征。
边察总在意乱情迷时,见到她那被咬得血迹斑斑的指节,热情消减大半,x1nyu却不减分毫。他就把她翻过去,从后面深深cha入,一面把t重压在她身上,一面坚定地掰开她的手,在她耳畔诱哄她:双习、宝宝,叫出来,让我听听你的声音……伴随着愈发密集与用力的ch0uchaa,她终于低泣着sheny1n出声,眼泪点点滴滴地打sh床榻与枕被。
她终于还是在他身下溃不成军。
边察亲吻顾双习的耳尖,嗓音不觉沙哑:“双习画得真好看。可以为我也画一幅画吗?我想放在办公室里,这样每天都能看到。”
“您想让我给您画什么内容?”
“就画那个石膏像吧,书房角落的那个。”边察抬抬下巴,示意顾双习看向窗帘的方向。
角落处单独摆放一方展台,其上端坐一尊石膏像,打版模特正是边察。它面无表情、眼神肃穆,看向窗外,貌似一位忧国忧民的帝王。
“那是两年前,边锦送给我的礼物,祝贺我执政十周年。”说着,边察又亲了亲顾双习的颈侧,“那时我还没有遇到你,总板着一张脸,不知道吓坏了多少人……幸好现在你来了,下属和大臣们都说我柔和了许多,这都是因为你。”
顾双习意味不明地笑了笑,不像是开心:“真的?我好荣幸。”
她想从边察腿上下来:“阁下,我去楼下活动室取工具,拿回来画画。”
边察没有扣着她不让走,纵容地随她去了。顾双习下到一楼,空间里静谧无声,主灯业已熄灭,仅余角落里的小灯,昏h光线为她照亮前路。
她0进活动室,从橱柜中取出绘画工具。素描纸太大,顾双习想用小刀裁掉一半,捻着刀锋划过一周,却在最末端不慎割开自己指尖的皮肤。
她惊痛,伸手ch0u纸,包住伤口,避免血迹沾到素描纸上。然后她带上工具,回去书房,把石膏像挪到她常坐的沙发附近,开始认真画画。
边察或许是真打算把这幅素描摆在办公桌上,这样政府里来来往往的人,只要进了他的办公室,都能看到这幅画。想到这里,顾双习自觉不能画得太难看。她不希望……被他人看轻。
尽管在边察面前,那些人肯定会鼎力夸赞小姐画技高超,但在心里,他们一定是瞧不起她的。
笔触略微停顿,顾双习悄悄失笑,无奈地摇了摇头。可她又何必在意那些人的看法,她这一生都未必会和他们真正照面。
她画得投入,很快便把石膏像描摹于纸张之上。
顾双习看一眼时间,不到九点,时候尚早,她有余力再画一幅。她便改变了石膏像的摆放角度,重新起笔,细细g勒出边察的鬓角、耳廓与鼻梁。
她一向觉得他鼻子生得好看,既高又挺,偶尔蹭在她的脸颊上,偶尔也蹭在她的yhu上。他似乎着迷于用唇舌取悦她,喜欢看她丢盔弃甲的模样,却从没有强迫过她,将他的yanju包囊入口。
边察开完了视频会议,今晚的工作终于告一段落。他抬一抬头,便望见她盘腿坐在沙发上,专注画画的侧脸静谧而又美好。
为着方便画画,她将黑发松垮地盘在脑后,用夹子固定,几缕碎发垂落在颊侧,随着她的动作微微颤抖,像在边察的心脏上挠痒痒。
紧锁了一晚上的眉眼终于放松开来,边察离开办公桌,坐到她身边,极自然地把她圈进臂弯,下巴抵在她肩上,看着她画完最后几笔。
顾双习将两幅素描全都展示给边察看,问他对哪张更满意。
他说:“我都喜欢,双习都送给我吧。”用手指点点左边那张,“这张放单位。”再点点右边那张,“这张放家里。”
又说:“双习,在画上签上你的名字吧,这是你送给我的画。”
牵着顾双习去洗澡时,边察终于发现了她手指上的伤口。
他问她:怎么弄的?她如实相告:裁纸刀划的。眼见边察板着个脸,像隐隐酝酿风暴,顾双习连忙补充:“没事的,皮r0u伤,很快就好了。”
边察没搭腔,取出医疗箱,先酒jg消毒、敷药,再贴一圈创可贴。他说:“伤口这段时间都不要沾水,洗澡洗漱时注意一点。”
又叹一口气:“算了,我帮你洗吧,我怕你笨手笨脚的。”
洗澡
时,顾双习谨遵君主谕旨,将受伤的那边手高高举起,避免沾水。
边察觉得她果然笨笨的,更觉得可ai,也没法同她生气,只好笑意盈盈地看着她。
看得她软绵绵地凑上来,贴着他索要一个亲吻。其实她只是想避开他的眼神,顾双习觉得太r0u麻。
边察一向痴恋她的r0u身,每每贴近,总要像虔诚的信徒一般,用双唇辗转吻过她的每一寸肌肤。即使是在洗澡途中,边察也数次停下动作,低头吻过她的耳后、颈侧,亲昵地厮磨数十秒钟。
她却渐渐觉得痒,用完好的那边手推搡他,含糊不清地打包票:出去再说。边察跟着重复:“出去再说。”然后继续规规矩矩地给她洗澡。
刚到他身边时,她黑发刚刚及肩。到了现在,发梢已长至x前。顾双习发量足、发质好,淌在手中,恍如墨云般流畅。给她吹头发是项大工程,须得有十足的耐心和毅力,边察恰好有独一份的专情。
吹风机呼出温暖的气流,熏陶得她昏昏yu睡,睫毛不住地发颤,单手托住沉重的脑袋,几yu倾倒在洗脸台上。边察一面端着吹风机,一面揽住顾双习,省得她来回晃悠,影响吹头发。
总算将头发吹至大半g,他送她去床上,自己再折回来洗澡。顾双习陷在柔软的被褥里,意识飘飘忽忽,即将进入梦乡,身t却被人翻过来,双腿被摆成方便进占的姿势。
刚刚漱过口,边察的唇舌还裹挟着点儿凉意,贴在她的yhu上,带来些许薄荷般的清凉触感。他先是用舌尖,小心试探地t1an舐着y蒂,手指拨开y,将整片y蒂由上往下地t1an弄一遍,又张开双唇,把它含入唇齿间。
边察用力很轻,牙咬住、或者说是hanzhuy蒂,轻轻扯动。顾双习只觉自己一颗心仿佛也跟着被往下扯,直直通晓到y蒂那一点上,一齐被裹在边察逐渐变得温热cha0sh的口腔里。
他用牙和舌,锲而不舍地取悦着这枚杏仁核,利用密布于其中的神经触稍,罗织成一张名为q1ngyu的网,将顾双习网罗、捕捉,使她沦陷于其中,渐渐发出或急或缓的sheny1n。边察的手指亦没有闲着,下滑探至x口附近,沾着已然外溢的sh润,朝紧实柔软的内里探索。
蚌r0u软而紧致,温柔地包裹着手指,进退都自由。边察索x弯曲指节,扩大接触面,缓慢而又沉着地向内顶入,直到整根手指全部沉没进那片cha0sh的海。
海蠕动着从四面八方而来,要把咸sh的yet当作哈达,缠满他的颈脖。
边察离开y蒂,舌头一路往下,沿着sh滑绵软的蚌r0u,登堂入室,埋进她t内。情ye泛着咸味,贴近他的味蕾与鼻腔,素有洁癖的边察却不觉得脏,一门心思地扎入顾双习的x道深处,模拟着x器的动作,以极高的速度ch0uchaa——t1an舐,直g引得她略微弓起腰身,主动将yx靠近他的双唇。
边察却倏地ch0u离,双指并拢紧跟着cha入,令她丧失了空窗期。顾双习被他刺激得身t发颤,双手不自觉抓紧床单,肌肤已覆上一层薄汗,像被蒸熟的虾,或者别的什么珍馐。
困意依旧深重,r0u身却b平时要更为敏感,她清晰地感知到,边察的手指正在她身下飞速ch0u动着。他熟悉她的敏感点,故意用指尖抠住那处,反复多次地碾磨抠划,将更多的tye自她身t深处牵引而出,xr0u不停地收缩、颤抖,直到她忽地抓紧了床单、口中发出一声惊叫:边察立刻ch0u出了手指,目睹着她身下sh得一塌糊涂。
她在边察的唇舌与手指的交替刺激下ga0cha0了。
刚刚泄过一次,顾双习全身都绵软,化在枕被里起都起不来。额间碎发被汗濡sh,黏腻地贴在皮肤上,她双眸微阖、兀自喘息,忽而伸长手臂,用手来够边察。
“抱抱我,”她在cha0水的余韵中撒娇,“我有点冷,很需要你。”
边察顺从她,沿着她手臂的方向,如一头慵懒的豹,躺倒在了她的怀抱中。他抚0她、拥抱她,用还沾着海水腥味的双唇亲吻她。顾双习显然有些讨厌这种味道,下意识退缩,引来边察的低笑:“双习不喜欢自己的气味吗?这种味道意味着你已经成熟、你正在发情。”
她在像发情期的动物那样,散发出诱人的信息素味道,并x1引来了边察。
顾双习头脑昏昏,已经不能理解他在说什么,只会把脸贴在他x前,尽情汲取着他的温度。她已餍足,不自觉流露出ai娇的那一面,黏着他、缠着他,向他索取她想要的任何事物。
卧房里暖光灯昏暗,他们间距离很近,足够边察看清她脸颊边缘的绒毛,以及安静恬美的脸庞。顾双习抬起下巴,用唇印在他颈间,呢喃着他的名字。
“边察、边察……”
“我在呢,双习。”他亲亲她的发顶,“我一直都在。”
她便微微笑着,把眼睁开一点儿,准他落吻在她眼睫。
边察喜欢这时的她。
此前他总把控不好xa的尺度,总是兴奋过头,忽视了她的t验。明明是听得懂她的求饶和阻止的,也明明是知道她会受伤的,可临到头来,他还是一门心思地放纵自己,只想用更为粗暴的方式,向她倾诉他的ai意与yu念。唯有将x器深嵌在她t内、尽数s出jgye,边察空荡荡的内心,方会觉得稍微被填满了些。
他喜欢用最原始、最直接的方式,确认对她的控制与占有,并想要延长到永远。
今晚,他终于尝试做出改变,单凭唇舌与手指取悦她,没有过度的、自私的索取与挞伐,一心一意只想让她舒服、快乐,眼下这份愿望显然成真。作为交换与奖励,顾双习心甘情愿地靠近他、拥抱他,这种被她主动亲近的感觉,边察觉得,好像也很好。
以前,她虽然也会做出亲昵的举动,但他始终明白,那都是她不情愿、不得已的。他们地位如此悬殊,开端那样暴力,连带着这段关系,从来都由不得她做主。在他身边,顾双习郁郁寡欢,被迫成为一株菟丝花,而今却仿佛在试着,真正把根扎在他身上。
边察那颗空落落的心,似乎又被填进了些名为“顾双习”的物质。现在,这颗心脏开始变得有点儿份量了。
他只有亲她、吻她,万望她早早入睡,不要被噩梦缠身。他已是她生命中的大灾大难,不想要她再因外物劳心费神,毕竟她的喜怒哀乐,应当只能被他掌控左右。而他希望她开心。
隔天边察起床时,顾双习尚陷在梦乡中。他没弄醒她,轻手轻脚地洗澡洗漱,换衣服时想起来她昨天选了白衬衫,唇畔不自觉逸出笑意,转手拣了一件白衬衫换上。
临走前还是恋恋不舍,回到床边,依然不敢惊扰她,只好自己单膝跪下、趴在床畔,小心地贴近她的睡脸,落下一吻即离开。旋即边察便觉得好笑,堂堂君主,何时如此缩手缩脚过?
只是一想到,面对的人是她,一切又变得心甘情愿、全无怨言。
没忘记把她昨晚画的那幅素描带走,另一幅就搁在府邸书房里。到了办公室,裁切成合适的大小,刚好放进相框,支在书桌一角,抬一抬头就能看到。
或许不该让她画那尊石膏像,他自己的脸有什么好看的?边察暗忖:应该让顾双习画一幅她自己的肖像,他放在桌上,随时随地都能见到她。
边锦敲门进来汇报工作,一眼就瞧见那个新来的相框,都不必特意查看,聪明的小宰相也能猜到是顾双习的手笔:“哥,嫂嫂送你的啊。”
“嗯,她照着你送我的礼物,画了一幅素描。”边察主动把相框翻过来,隐含得意地炫耀给边锦看。边锦何许人jg也,立刻连连夸奖,颇为jg妙地控制着尺度,避免把嫂子美化得太过、反而惹得边察不高兴。
边察将顾双习视作他的私有物,不允许除他以外的任何人,对她有太强烈的兴趣与情绪。
毕竟是血脉相连的兄弟,儿时一起生活,长大一起共事,边锦早把边察的x格0得透彻。
储君的必修课里从来都不包括有关“ai”的课程,边锦也认为边察天生便丧失感情能力,他兢兢业业地治国理政,只是因为他是皇帝。边察一向自视甚高,自觉能力越大、责任越大,天下苍生皆系于他之一身,他必有义务与责任,承担起众生万事的期许。于是他就真的把这份工作打理得井井有条、漂亮得当。
但在工作以外的场合,边察便表现得一言难尽。碍于身份,没人敢同边察交朋友,人人都要仰望他、追捧他,而边察也以为,这就是世界的本原面貌。他刚愎自用、我行我素,雷厉风行、不容忤逆。边察习惯控制一切,从人到事无一例外,抹消异端的方式同样直截了当:要么现在闭嘴,要么永远闭嘴。
他是暴君,恨他者众多,却无人敢真正挑战他的权威:作为皇帝,边察政绩斐然,登基以来做过不少实事、好事,在民众当中口碑甚佳。距离自然产生美,人民从未见证边察的残暴,只知他的圣明,因此热切拥护他、ai戴他,自愿承托起这艘龙舟,轻易颠覆不得。能力如此、声望如此,边察的皇帝之位只会越坐越稳。
也是近年来,关于边察的风言风语才渐渐流传开。多嘴者不敢在政事方面直抒己见,只好拣些大众ai听的桃se新闻,捕风捉影地x1引眼球、扩大传播。况且边察的确私德不佳,身边伴侣换了一个又一个,往往利用过一次即丢弃,全盘物化的行径引来大量不满,窃窃私语垒作乌云,压向边察。
他本来不在乎,但在流言蜚语愈演愈烈之后,还是决定着手进行舆情管控。人民群众当然更喜欢完美偶像,将“皇帝”造作“神明”,亦是巩固统治的手段。边察不允许自己这尊神像沾上任何一点儿灰尘,所以他要勤加打扫。
何况,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陛下,似乎确实应当迎娶一位皇后。人们还是更喜欢幸福圆满的发展,b如国泰民安、歌舞升平,b如夫妻恩ai、儿nv绕膝,作为君主,边察更应该身先士卒。
基于种种考虑,亦是在机缘巧合之下,边察把顾双习捆绑在了他身边,扮演起“固定伴
侣”的角se。
边锦清楚,边察选中顾双习,只是因为她柔弱、孤单、好控制,不像那些出身名门的贵nv,身后势力不容小觑,边察若从她们中选人,恐怕后患无穷。
独裁专断的皇帝不怕麻烦,但“麻烦”本来就是越少越好,既然已经有了“顾双习”这样一个最佳人选,边察又何必再给自己增添负担。
打一开始,边锦就知道,边察与顾双习间的所有故事都是做戏、都是表演,那些恩ai与专情,全是为了“造神”而jg心排演的剧本,因此边锦从未把顾双习放在心上。
只是随着事态发展,边锦敏锐地察觉到,边察似乎正在向着失控边缘飞驰,即将脱离轨道。
和顾双习相处时,边察似乎真的很享受。
他习惯用双眼去追踪她的动向,习惯把她保留在视线与双臂的控制范围内,习惯关心她、顺从她、宠溺她……无数个微小的习惯,堆迭累积在一起,逐渐变成一堵难以突破的屏障,把边察困囿于其中。
他将越来越在意顾双习,越来越执着于确认她的归属权,她的逃离、亦或外人的涉入,都将牵动边察的情绪。
作为弟弟也作为臣子,边锦不希望边察与顾双习的故事继续发展下去。
身为皇帝,有“弱点”不是好事,何况是边察这种树敌颇多的皇帝。可边锦什么都不能说,也不敢说,他确信他若是建议边察同顾双习割席,他的好皇兄只会先和他这个坏皇弟割席。
而今好像也唯有祈祷,祈祷一切的确尽在边察掌握之中,千万千万不要把这头y晴不定的狮子惹毛。
临近下班,讨论却还没有结束。
边锦和翁告书并排坐在会议桌后,一面听着边察的指示,一面在稿纸上速记,偶尔发表意见,边察或驳回、或认可,却迟迟无法敲定最终方案。见他频频看向腕表,边锦偷偷给翁告书使眼se:喏,我们马上就要解放咯。
放在以前,法定的下班时间于边察而言,基本等同于不存在。他是个不折不扣的工作狂,jg力t力俱佳,常常自愿加班到夜间十二点,或者g脆通宵,连累着近侍们也跟着“自愿”加班,b如宰相边锦,b如御用书记官翁告书。
但在遇到顾双习后,“到点下班”也成了边察表演的一部分,美其名曰:我要回家陪双习。
不论理由几何,准点下班总归是好事,边锦因此常对嫂嫂怀有感恩之心:多谢您按时把我哥带回家,助我脱离苦海。
按照边锦对边察的了解,皇帝应当会在下班前的最后几分钟里确定最终方案,然后收拾东西回家。可惜经验主义这次并没有生效,因为边察说:“准备下班吧,一起回南海湾吃个饭。”
皇帝府邸便在南海湾,边察此话意在把这场讨论延续到餐桌上。
虽有失望,但念及皇帝府邸里的御厨厨艺了得,烧得一手好菜,边锦迅速原谅了加班,笑眯眯地应了声“好”。边察继续道:“叫上都柏德和江断鹤,我们几个也好久没聚了。”
闻言,边锦脸上的笑容更加真心实意。边察此言一出,即确认了这场聚会的x质:与工作无关,单纯是家人朋友间的一场小聚,大家大可以敞开了聊。
叫上都柏德和江断鹤,几人坐进边察的车。路上虽偶有堵塞,但大多数时候畅通无阻,除了中途边察忽然按下呼叫键,对司机说:“停车。”
然后他下车,过了十分钟方回来,手上多了一样礼盒。面对边锦探究的眼神,边察竟有耐心多解释一句:“顾双习挺喜欢这家的点心。上次你过生日时,我看她吃了很多。”
“嫂嫂有品,我也ai吃。”旋即边锦疑心这样回答太僭越,连忙转移话题,“哥你怎么亲自下去买?身边也没带个人,太危险了。”
边察顿了顿,像终于意识到这一点,无奈地扯了扯唇角:“一看到有这家店,只想着她喜欢吃,居然什么都忘了。”
顾双习今天在门口接边察回家,见他带了其他四人回来,她的表情有点儿懵。
虽然她不太记人,但对这几位边察近臣还是略有印象。见到了顾双习,几人纷纷鞠躬,倒把她吓一跳,下意识后退一步。边察先开口:“先换鞋子吧。”
皇帝府邸向来不缺访客,边察此前经常在家接见大臣与民众代表,他的那些x伴侣亦在其间。只是在顾双习入住府邸后,边察念及她不喜欢社交,便主动回绝了大部分的访问请求,改在了政府接待。
他这样做,当然也有他的私心:自从他向外透露了“顾双习”的存在,就有无数人想要同她见上一面,想亲眼看看究竟是怎样的nv人,能叫向来风流njiao的皇帝就此收心。
边察不介意将过去摊开给顾双习看,却不喜欢经别人之口、向顾双习道出他的曾经。他不是个正人君子,更不是个完美情人,但那也不该由“别人”来坐实他的形象,边察宁愿自己说。
可直到现在,他也没有向顾双习坦白他那混乱的两x情史:边察仿佛在回避这个话题,不愿让她知晓。
像是害怕她
知道以后,会更加地疏远他。
也不知幸还是不幸,顾双习从未问过他相关问题,那些关于他的过往的问题。
对他,她一点也不好奇。她安静地gui缩在自己的世界里,每天吃饭、看书、睡觉,自得其乐地活着,尽管她的安稳生活完全扎根于他的庇佑。
顾双习显然是个不太称职的“宠物”,甚至都没有学会“讨好主人”,可边察也不介意。说到底,那时选中她,全是因为她易于被控,眉眼间又裹挟着一gu莫名的韧x。而他想把这份韧x磨砺作顺从。理由仅此而已。
厨房早得了指令,今晚施展拳脚,做出满桌美味佳肴,用以款待宾客。边察坐主位,顾双习衬在他旁边,其余四人则沿桌而坐。
吃饭时,边锦、翁告书继续和边察讨论下班前未竟的话题,顾双习听不懂那些专业术语,索x她也不在意,只管专心吃饭。
边察一面听着边锦与翁告书对b不同方案的优劣,一面分心给顾双习布菜,半强迫半诱哄地让她多吃点r0u。顾双习一旦露出“不喜欢”的表情,他便说:“你太瘦了,再不多吃点,明天刮风就能把你吹走。”
顾双习没接话,边察的态度和发言让她觉得自己像个不懂事的小孩,尤其现在餐桌上还有外人在。她只好默默地把碗里的饭菜扒拉进嘴里,随后便起身想走。
又被边察用手掌按回了椅子上,再添了一碗汤给她。
边察开口打断了边锦和翁告书,三言两语拿了主意,让翁告书明天照着他的想法去做方案。然后边察双手交迭,摆出一个放松的姿态:“私人聚会,公事少谈,换个有胃口的话题。”
边锦看出来,他是想把顾双习也拉进这场聊天里,便自告奋勇地当起了走x嘉宾:“嫂嫂,最近帝都里有好几个画展开幕,策展人同我关系好,送了我入场券。听说你对艺术颇有造诣,怎么样,有没有兴趣赏光?”
他打个响指,顺便给边察递去眼神:“哥,要是嫂嫂有兴趣,你可不能用工作推托,拒绝陪嫂嫂一起去哦。”
边察没搭腔,只垂眸看着顾双习,等待她的回答。
她果然摇头,嗓音既轻又柔:“多谢小阁下的好意,但是不必了。我不喜欢出门。”
顾双习看向边察,用眼神将他同边锦连成一线:“如果你们都对画展感兴趣,可以一起去参观,我就不去了。”
首战即折戟,边锦亦无奈,更不可能得寸进尺、步步紧b,边察还在旁边看着呢。都柏德惯会看眼se,立即转移话题,谈起他的母校最近恰逢百年建校纪念日,庆典办得颇为隆重盛大,都柏德作为荣誉校友,被校方邀请发表演讲。
都柏德讲得动情,顾双习听得入神,边锦见她ai听,连忙也来分享自己的母校。翁告书和边锦毕业于同一所学校,因此在边锦讲述的过程中,他也会时不时cha上一句,从另一个视角补全那段少年时光。
边察听着,淡淡露出笑意:“之前你还在上学的时候,我都没怎么听你说起过这些事。”
“因为那个时候的你并不会认真听我说话。”边锦貌似没好气地翻个白眼,“以前的哥真的很无趣,满脑子只有公事啦、政治啦,压根不关心其它东西,就算我和爸爸si了,你恐怕也只会想:要怎么安排工作,才能把这场国葬办得风风光光?”
“还是在遇到嫂嫂以后,你才变得稍微有了点儿人情味。”边锦说,“至少学会关心人了——虽然也没有多关心我。”
他转向顾双习:“但我还是要感谢嫂嫂:多谢你把我哥从云端拉到了人间。他终于不像个毫无感情波动的石像了,他有在慢慢地长出血r0u。”
顾双习的华夏语水平尚不足以让她理解这个b喻,她在脑海中想象了一下石像长出血r0u的画面,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寒战。
但她知道,此时应当作出表示,于是接了一句“真的假的?”。
边锦和都柏德瞬时点头如捣蒜,你一言我一语地向顾双习举例证明起了边察为她做出的“改变”。都柏德说,以勤政而闻名的皇帝陛下,此前十二年几乎天天加班,但自从顾双习出现,边察就突然满足于到点下班,只为了回家陪她;边锦说,在我哥前三十年的人生里,出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少得可怜,我从没见过他眉毛的倾斜角度超过十度!但自从嫂嫂你出现,我哥的表情立刻丰富了好几倍,他甚至学会了笑!
顾双习越听越想笑,完全是被无语到了。
她看边察一眼,单手托腮,慢慢地逸出一丝微笑:“原来我让阁下改变这么大。”
灯光下,她黑发雪肤、巧笑倩兮,看得边察喉结轻滚,几乎想要低头吻她。
她却忽然收回了视线,手端着那碗汤喝了起来。
边锦觉得时机正好,连忙趁热打铁:“而且呀,嫂嫂,今天我们坐我哥的车,上南海湾来。路上他突然说停车!——我们以为出什么事了,结果他居然只是为了下车、去买你ai吃的点心。”
他看向边察,有意挤眉弄眼,增添戏剧效果:“哥,那
盒点心呢?还不拿出来讨美人欢心吗?”
边察唇畔噙着笑,摆一摆手,文管家立刻把点心盒子端了进来,呈到顾双习面前。她垂眸扫去,认出来那家点心铺的商标,一时出了神。
她会记得这枚商标、喜欢它家点心的味道,无非是因为,她刚来边察身边时,起初他黏了她好几天,后来终于肯出门去上班,她由此获得了宝贵的独处时间。虽然短暂,但她分外珍惜。
那时她窝在起居室里看书,nv佣送点心进来,包装盒上正印着这枚商标。点心制成jg致的花朵样式,皮su馅丰,吃在唇齿间,却泛n出自由的香甜气息,使她明白自己暂时不必在边察的目光中担惊受怕。她是因此才偏ai这家点心铺的产品。
这款点心与她的自由和快乐息息相关,却不该在此时,由边察拿出来。